“道长，娃儿的病情如何了……”
狗剩的老爹一脸紧张，见走村串巷的外乡道长，抓着小娃手腕半晌不吭声，他便非常担心娃儿染上难治怪病，家中娃多地少，糊口艰难，可拿不出几个钱看病抓药。
听说道长积功德看病不要钱，才带来让道长瞧一瞧。
娃儿前几天断断续续咳嗽，也不是很严重，能吃能玩，昨天晚上咳嗽突然加重了。
准备带去邻村土郎中家里，抓两副草药煎着吃。
徐源长放开狗剩的手腕，道：“寒气入肺，没甚么大碍，回头家里熬一碗老姜霜糖水，给娃儿喝下去，穿暖和点就好了。”
小家伙身上破旧衣裳裤子打满补丁，裤脚吊到脚踝上面老高。
光脚丫子踩着不合脚的草鞋，袖口胸口处脏兮兮污垢发亮，两条清鼻涕倏忽缩进鼻孔，一双乌亮眼珠子透着清澈的愚蠢，直愣愣也不怕生人。
狗剩他爹脸上堆笑忙点头：“那就好，那就好，劳烦道长了。”
徐源长叫住牵着娃儿要走的狗剩爹，道：“贫道在东南三十里外的祈天观修行，你家狗剩骨骼清奇，头角峥嵘，颇具天赋灵性，很合贫道眼缘，若是施主信得过，可将狗剩送去祈天观贫道门下，认字读书学道，将来狗剩必定有一番成就。”
见狗剩爹眼中带有一丝看待骗子的警惕狐疑，他慢悠悠补充道：“贫道门下学徒包食宿，每月领三十文月钱零用，不会无故责打，满十五岁可下山，到时是回家娶妻生子，或者继续留在道观修行，皆随他本人的意思。施主慢慢考虑，一个月之内送去祈天观都算数，过时便不收了。”
说罢，飘然起身往村口方向走去。
上杆子的不是生意，他很清楚一年有三百多文“零花”钱的威力，和底层小民的狡黠心思。
狗剩爹已经信了七八分，祈天观是神仙修行的清贵地儿，肯定出得起钱给门人学徒，他嘿嘿傻笑瞅着狗剩脏兮兮的小脸蛋，听着周围羡慕的恭维声，幸福得差点冒泡，一时间都忘了和道长说客气话，请教道长名号等重要事情。
后面追去好几名汉子，拖着几个泥猴一样的娃儿，点头哈腰请道长留步，帮忙瞧一瞧他们家的娃儿，能否合道长眼缘？
道长也没说只收一个学徒，都想自家娃能去道观给狗剩作伴，赚一份铜钱补贴家用。
不管学不学到本事，混到十五岁回来正好干活。
徐源长一一探查，缄口不言，只摇了摇头。
等狗剩爹回过神来，撒腿飞奔到村口，哪里还有道长的身影？
下午时分，徐源长带着黄狗出现在祈天观，见到葛观主，一壶茶水没有喝完，以他的手段轻轻松松成了祈天观客卿长老，连黄狗都册上有名，在祈天观拥有一席之地。
他与彦山道长游戏人间不同，他从来不会委屈自个，小手段信手拈来，只为行事方便。
祈天观是不入流小宗门，修为最高的葛观主，仅仅三重楼中期修为。
根本拿不出什么修炼资源，道观底蕴浅薄。
徐源长根本不图这些，主要是离得近，图一个清静。
隔天下午，狗剩爹和其大儿轮流驮着年幼的狗剩，风尘仆仆赶到凡人眼中格外气派的祈天观山门，心情颇为忐忑，他们连那位道长姓什么都说不出来，期期艾艾与值守山门的道士说了来意，立刻被恭敬请进山门，葛观主已经提前打过招呼。
由两名道士将三人送去山顶。
亭台阁楼依山绵延，奇花异草溪水潺潺，神仙之地看得狗剩爹晕晕乎乎，自惭形秽，走路都不敢使力了，又心底激动不已。
走进雄阔大殿，再次见到道长，分明还是穿着那件普普通通道袍，道长此时却显得格外仙气飘飘，光彩照人。
“狗剩，快……快给道爷磕头。”
狗剩爹忙拽出躲身后的小家伙，催促娃儿行礼，先将事情定下来再说。
徐源长哪敢让师父的转世之身给他磕头，折大寿呢，上前拉住小家伙，道：“不必多礼，狗剩先从道童做起，三年后当学徒，贫道自会倾囊相授，至于能学多少，看他造化吧。”
从袖内拿出一个袋子，递给狗剩爹，道：“狗剩这个小名不能用了，姓白，嗯，今后便叫彦山，这些是白彦山从六岁到十岁的零用钱，施主且拿回去，等白彦山学到一些本事，跟着贫道下山历练做法事，赚到的银钱，只会多不会少。”
狗剩爹抱着沉甸甸的钱袋子，黑红脸膛笑得有些僵，只会点头哈腰附和“那是，那是”，心底盘算着，大儿娶媳妇的聘礼钱和酒席钱足够了，还能将房屋收拾一新，等过年时候正好办喜事，开枝散叶，今后日子大有盼头。
说了一阵话，徐源长叫外面值守道士进来，带三人去山下客院安排用膳住宿。
翌日早上，送走老爹、大兄的白彦山，由一名道士领着往后山去了。
自此，白彦山便在徐源长的亲自教导下认字、读书、念经，每天下午，则去半山腰找其他八九岁道童玩耍，有黄狗明的暗的看护，小家伙山上山下疯跑也无妨。
徐源长深居简出，随着小家伙性子边玩边学，不拘束其天性发展。
即便这样，白彦山也渐渐展现出惊人天赋，花两年时间，便能读能写，拥有过目不忘本事，等到九岁正式学习修道，三个月找到气感，半年迈过修士门槛进入引气境初期。
这还是徐源长不让小家伙多练，故意压着的缘故。
离十五岁尚差半年，白彦山已经晋级二重楼，成为祈天观最耀眼的后起之秀。
葛观主笑得合不拢嘴，他知道留不住徐长老，但是白彦山是祈天观土生土长的弟子，知根知底，身家清白，徐长老早就答应将白彦山留在祈天观，不论小家伙今后有多大成就。
几乎没花祈天观几枚灵币，白得一个潜力无穷的天才。
祈天观崛起有望啊。
“道长，您为甚不能收弟子为徒？是弟子生性疏狂，惫懒愚钝吗？恳请您指出来，弟子必定痛改前非。”
长身挺立气质出尘的白彦山，与道长走在回家探亲的路上，再次旧事重提，眼珠子骨碌碌转。
徐源长强忍着赏小家伙一个暴栗的冲动，高深莫测敷衍道：“贫道受人所托，前来传授你功法，等你将来修为高深了，自会明白一切前因后果，此事休要再提。”
白彦山好奇打听：“道长，您是受谁托付？将来弟子定要当面感谢一番。”
跟在左边的元宝侧耳倾听，它在道长的点拨下，神不知鬼不觉已经突破到了三阶，当然早些年弄到的资源，也已消耗一空。
元宝很奇怪，道长似乎是欠他们的一样，尽心尽力，只管付出从不求丁点回报。
将他们当做平等朋友对待，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。
它很想知道，那个能托付道长的神秘人，到底是何方神圣？
它倒不怀疑道长要谋算它这条狗命。
它对道长骨子里的亲近，从初次见面便做不得半点假。
徐源长笑着给出一个目标：“等你晋级六重楼后，便可知晓答案，此时多说无益。”又对元宝笑道：“你也一样。”
他没告诉他们，要等他们渡过小天劫，飞升去了上界，才会揭晓答案。
离下一次暗界之战不到千年时光，时间刚刚好。
到时能弄到足够的资源，让他们成长到下界顶尖，独领风骚。
白彦山意气风发，道长对他期许极高，他也有充足信心闯进六重楼，不丢了道长的脸面。
回到山村，白彦山小住了半月，给他爹娘留下一笔银钱，明确告知爹娘，他要回道观继续跟着道长修行，延续香火之事，便由五位兄弟承担了。
辞别家人，白彦山和元宝前往县城与道长汇合。
两人一狗径往无穷山域方向去了。
……